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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唐卿神神在在的端起茶杯，看了看，茶杯里还是些茶叶沫子，随即又放下了。
直到掌灯时分，宋守约才问道：“想我大宋，每年圣上和皇太后都会亲耕，和禹稷是一样的道理，表示对农事的重视，莫非张校勘还有其他的解释？”
“帝王亲耕，一为天下之表率，二为重视农事，但禹稷躬耕，乃是为了术，为了寻找农事的最佳种植技术，使得天下粮食大增，民以食为天，有了粮食，百姓自然携子来投，只有最先进的种植技术，才能提高粮食产量。”
“术？”
“对，术，经略使相公应该是最有发言权，为何大宋军队战力不如辽，却能抵挡得住辽国大军？”
“我们据城而守。”
“筑城，也是术，这是其一，最重要的是，我们的冶炼技术、木工技术比辽强，倘若辽国冶炼的刀枪比我们厉害，制作的攻城装备比我们厉害，我们还能守住吗？所以，关键就是技术。”
宋守约一拍大腿说道：“是极是极，咱们的技术厉害，只要将作监供应的刀枪剑戟更厉害，咱们就始终压契丹人一头。”
孙敬雪迷茫了，为何从论语，讨论到了技术上？讨论到了军事上？难道这中间真有联系？
如果王子容知道，他的爱徒被张唐卿带偏了，肯定会暴跳如雷。
西北的夜晚，要是不喝杯酒，可能会被冻死，但是喝了酒，短时间内暖和了，半夜还是要被冻醒。
张唐卿醒过来，看到孙敬雪的房间内还亮着灯。
“老五，抓紧睡觉啊，明日还有事做呢。”
孙敬雪趴在桌子上，双目迷茫的看着灯火出神，他的长随站在旁边不知所措。
“张大人，您劝劝我家公子，哪怕去床上躺一会也好啊，要不身体吃不消。”
张唐卿挥了挥手，让长随出去，坐在孙敬雪的对面，把孙敬雪的脑袋抬起来，“怎么了？蔫了？”
“六师弟，按照你所说的，富国强军，只有发展技术才行？可进士科不考技术啊，那选出来的这些官人，岂不都是无用之人？”
张唐卿笑着说道：“你就因为这个，才睡不着觉？”
孙敬雪点了点头。
“还记得我说过的，四书五经武装我们的头脑，什么来武装我们的双手吗？”
“记得，入城的时候，你说过类似的。”
“对，武装思想，和武装双手同样重要，缺一不可，就像人的两条腿走路，缺一条腿，就走不远。”
“可我们大宋瘸了一条腿啊。”
“那我们就给他接上就是了。”
“可我们要参加进士科考试啊。”
在孙敬雪看来，参加了进士科，成了官人，就不能改进技术，武装双手。
“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，难道你中了进士，就不能再学习其他的了吗？”
“六师弟，你说，我去考制科如何？”
“呵呵，我听说三师兄抗争了好久，他家里才同意他考明法科，你打算用多久说服你爹娘？”
一说到家里，孙敬雪蔫了，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也不是没办法。”
孙敬雪一下抬起头，忙问道：“六师弟，啥办法？”
“让制科考试提前于常科即可啊，你就跟你爹娘说，先去试试制科，如果考上了制科，朝廷会授予同进士出身，如果考不上，就再参加常科就是了，多一次考试，多一次机会啊。”
孙敬雪一下又蔫了，“你说的好听，朝廷什么时候开制科？等到猴年马月去了。”
张唐卿哈哈笑了，“你啊，之所以没有开制科，是因为现在朝廷的衮衮诸公几乎都是进士科出身，加上官家可能也忘了，你别忘了，咱们现在是官身，是可以上奏本的。”
孙敬雪忙问道：“你要上奏本？”
“这有何难？就凭我和官家的关系，肯定没问题。”
张唐卿说完，找出笔墨纸砚，现场写了起来：《乞开制科考试扎子》。
“臣馆阁校勘，权知《天圣字典》推广使张唐卿奏曰……”
张唐卿写完后，问道：“你要不要署名？”
“算了，我不署名，毕竟我可能会参加制科考试。”
“三师兄也终于有机会一展所学了。你打算考哪一科？”
“明算科，我精通《九章算术》、《辍术》和《周脾算经》。”
要是孙敬雪考什么格物之类的，张唐卿没办法，但是数学，那就没问题了，咱只上过高中，但教一教孙敬雪这种自以为很牛逼的人，还是绰绰有余。
“老五，我给你出道题，看看你会不会，有一个水池管理员，有一天，他向水池里注水，从无到满，用了五个时辰，又放水，用了十个时辰……”
孙敬雪茫然了，数术中，有这样的题目吗？
但仔细思索一下，好像确实是数术的内容，孙敬雪埋头苦作，不知不觉，天亮了。
张唐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，而孙敬雪越来越兴奋。
“六师弟，可是七个半时辰？”
张唐卿茫然的抬起头，看到孙敬雪面前，堆了十几张稿纸，这小子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算出来？
“对。”
“那我给你出一个，向水池里注水，从无到满，用了四个时辰，又放水，用了十个时辰……”
张唐卿随便划拉了几下，就算出了结果。
孙敬雪问道：“算完了？”
“算完了。”
“这么快？”
“这有何难？”
“你所用，是何法？”
“方程式。”
“方程式？方程是何人？为何我从来没听过？”
“不才别号方程。”
“方程，能不能教教我？”
“不能，我要睡觉。”
“不行，不教我，不准睡。”
“切。”，张唐卿说完，回了自己的房间，孙敬雪正要跨门进去，被张唐卿赶了出来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当张唐卿再醒来时，孙敬雪还在门口站着。
只见孙敬雪整理了服装，双手交叉，举过头顶，“请六师弟教我。”
张唐卿从来没想过，古代人对学问的渴求程度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，为了一个方程式，孙敬雪竟然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？
“请方程先生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