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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当李迪把事情向吕夷简交代完，吕夷简震惊了。
“使相，你是说，这是官家亲自交代的案子？”
“对，官家亲自下旨，把案子交给你了。”
吕夷简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，原本以为，他已经取得了赵祯的信任，赵祯也会把他引为股肱之臣，没想到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。
本来意气风发的吕夷简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，挺拔的身姿一下佝偻起来，肩膀一下塌了下来。
李迪看到吕夷简的样子，吃了一惊，不过，李迪内心竟然产生了丝丝的快感，就是那种看到仇人出丑的快感。
“坦夫啊，这是官家对你的信任啊，你看看，这么重要的案子都交给你了，此去陕西路，一定要把案件查的清清楚楚，莫辜负了官家的期待啊。”
赵祯的一个恶趣味，让很多人解读错误，以为吕夷简要失势了，尤其是原本紧抱吕夷简大腿的人，纷纷对吕夷简避之不及。
大宋天圣九年四月初，吕夷简带着一营禁军，及明镐和唐介出了开封府。
吕夷简一个人坐在马车上，看着车外送行的人群，冷笑几声，也不知道这冷笑是在笑谁。
车外，明镐的家人正在送行，唐介送行人员中，以绿袍官员居多。
前几天的吕夷简是惶恐的，但今日的吕夷简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，只不过，他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那种和煦的笑容。
大宋朝廷就像个筛子一样，根本就毫无秘密可言，这才几天的功夫，陕西路发生的一切，就传遍了大宋。
叶清臣呆坐在值房内。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？为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，还能影响到自己？
世界上没有后悔药，如果有，叶清臣一定不会捂盖子，一定会把永兴军路上下掀个底朝天，让沈山居之流再也没有生存的土壤。
他也一定不会为了什么三司使，而放弃他为官的信条和尊严。
然而，一切都晚了。
想起昨天李八女到自家说过的话，叶清臣知道，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，原本以为距离政事堂的那几张凳子只有一步之遥，如今看来，这一步跨不过去不说，他的前途也完了。
叶清臣的长随敲了好几次房门，都没有敲开叶清臣的房门。
直到太阳落山，叶清臣落魄的出了值房。
长随看到叶清臣出来，正准备去安排轿子，等猛一抬头，才发现叶清臣的头发竟然全白了。
“老爷，您怎么……”
叶清臣笑了起来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老爷，您的头发全白了。”
叶清臣捋了捋头发，“是吗？白了就白了吧。”，叶清臣说完，递给了长随一本奏本，说道：“送到进奏院。”
长随不敢耽搁，立刻安排人去办理。
叶清臣终于放下了心事，最开始知道自己这个三司使做到头了时，叶清臣感觉天要塌了。
但当做出了某种决定后，叶清臣反而感觉浑身轻松，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伺候上官，再也不用担心下属给自己下绊子。
“老母亲已年过八十，我却一天都没侍奉在床前，是做儿子的不孝啊。”，叶清臣长叹一声。
叶清臣带着长随随意走动，看到卖小吃食的摊子，叶清臣都要停下脚步，问问价格。
和市井百姓攀谈一番，吃一口乳酪，喝一碗甜汤，非常惬意。
“计相，您也来逛大相国寺？”
叶清臣一回头，看到孙敬雪几个人正站在旁边，向自己行礼。
“敬雪啊，准备出去吃酒？”
孙敬雪笑道：“是柳永柳景庄要请人吃饭，拉着我等过来作陪。”
叶清臣笑道：“能让柳景庄请客的人，必定不简单啊。”
柳永赶上来，行了个礼说道：“计相过奖了。今日国子监新来一位同僚，聊得颇为投机，就一起出来吃杯水酒。”
柳永刚说完，一个三四十岁中年人向叶清臣施礼道：“下官国子监直讲曾公亮，见过计相。”
叶清臣愣了一下，疑惑的问道：“曾公亮？可是刑部曾会的小儿子？”
曾公亮立刻说道：“正是。”
“呵呵，一眨眼，你都三十多岁了吧，你父亲可好？”
“家父已经仙去五年时间了。”
叶清臣摸着自己雪白的头发，叹息道：“哎，我和你父亲同年中举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，我记得你是天圣二年的进士吧？”
“正是。”
“这一步，你走对了，当年如果接受了娘娘的安排，也就没有今天的你了。”
叶清臣所说之事，乃是赵祯登基那年，曾公亮代表他父亲到开封府为赵祯庆贺，刘娥非常欣赏曾公亮的文采，当场要授予曾公亮大理评事的官职。
曾公亮当场拒绝了，并言：“学生从正途登官，不以斜奉入仕。”
斜奉入仕，指的是非朝廷正命。斜奉对应的则是科举入仕、恩荫入仕，科举有分进士科、制科和特奏名，张唐卿入仕，就有斜奉的意思，但张唐卿这种斜奉，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斜奉。
曾公亮的拒斜奉的故事在开封传为佳话，曾公亮由此名声大噪，没想到，第二年，曾公亮真中了进士。
如今，曾公亮在外历练了好几年时间，终于调到开封，任崇文苑检讨兼国子监直讲，和柳永成为同僚。
曾公亮见叶清臣还记得自己当年的旧事，说道：“计相谬赞了，下官惶恐。”
“呵呵，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，你们自去玩耍，老夫在这大街上走走。”
柳永等人纷纷向叶清臣行礼，目送叶清臣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