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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山又看了张唐卿一眼，随即说道：“如果张大人认为是奴婢安排的这一切，把奴婢杀了就是，何必处处用干儿子这层身份，往老奴身上栽赃呢？”
“你为何想要处死杨怀敏？”，张唐卿忽然目光凌厉的看向洪山。
洪山也回盯着张唐卿，“那是娘娘下的懿旨，奴婢遵旨而行。”
“娘娘要处死杨怀敏，跟捏死个蚂蚁似的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？”
“娘娘的心思，奴婢猜不透，娘娘怎么说，奴婢就怎么做。”
张唐卿见洪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刘娥身上，就知道他无法从洪山这打开突破口了。
目送洪山离开后，张唐卿又把杨怀敏喊了过来。
张唐卿围着杨怀敏转了一圈。
张唐卿越是不说话，带给杨怀敏的压力越大。
包拯好奇的看着张唐卿，张唐卿从未审理过案件，为何所用的手段会如此神奇？以势给予对方足够的压迫，趁着对方心神不宁的情况下，快速的打开突破口。
“杨怀敏，洪山为何处处置你于死地，现在可以说了吧？”
杨怀敏跪在地上，冷汗哗哗的往下流。
过了半晌，杨怀敏还是不说话，张唐卿大喝一声：“说还是不说？”
“奴婢说，奴婢说。”
杨怀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，仿佛抽干了他浑身的力量。
随着杨怀敏娓娓道来，张唐卿终于明白了，为何洪山或者说刘娥为何要置杨怀敏于死地了。
先帝在时，杨怀敏靠上了洪山的大腿，被任命为勾当御药院公事。
杨怀敏本以为从此之后，他就能平步青云了。
但杨怀敏高兴的太早了些。
随后，洪山就吩咐杨怀敏去宫外取一批药材进宫。
本来杨怀敏没当回事，但当发现药材是麝香，并且是偷偷带入宫中后，杨怀敏不淡定了。
杨怀敏是个机灵的，偷偷的调查了将近一年时间，才发现是有人利用他带进来的麝香，致使先帝的几个妃子流产了。
杨怀敏吓坏了。
可他已经成了洪山绳上的蚂蚱，已经无法回头了。
等先帝过世后，洪山再也没有找过杨怀敏，杨怀敏本以为事情结束了，但从赵祯大婚后，又有人找到杨怀敏，让杨怀敏再带违禁物入宫，杨怀敏果断的拒绝了。
随后，杨怀敏感觉事情不好，果断的抱上了李八女的大腿，成功从御药院调到了内侍省军头引见司。
“也就是说，官家大婚后，你不确定是不是洪山找的你？”
杨怀敏点了点头，“奴婢确实不知道，但对方拿着奴婢的罪证，奴婢怕啊，又不想对不起官家，所以才想法子调离了御药院。”
“你觉得是皇后的人找得你吗？”
“奴婢不知道，当时皇后刚进宫，……”
虽然杨怀敏没说，但一系列的线索，都指向了一个人，洪山。
包拯一拍公案，说道：“太过分了，洪山竟然敢残害皇家子嗣。”
张唐卿问道：“肃清，咱们有什么证据吗？全凭杨怀敏的证言？”
杨怀敏接话道：“当年很多参与这件事的人，都消失了，如果不是奴婢机灵，留了一手，估计也随着他们消失了。”
“你留了证据？”
杨怀敏狠了狠心，说道：“奴婢骗他们说在宫外留了证据，他们才对奴婢忌惮三分。”
等杨怀敏出去了，张唐卿才对包拯和李用和说道：“娘娘这一段，就隐去吧。”
李用和无所谓，只要是张唐卿决定的事情，他一定支持。
可包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，立刻出言道：“不行，娘娘残害先帝子嗣，罪不容诛。”
“肃清，你有何证据？”
“下官必定会尽力寻找证据。”
张唐卿看着包拯铁面无私的样子，有点后悔让他进宫查案了，早知道会牵扯到刘娥，说什么也不能让包拯参与。
李用和忽然插话道：“实际上，娘娘的做法，对官家来说，是好事。”
包拯一听，正要反驳，忽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。
刘娥把赵祯的竞争对手，都扼杀在了摇篮里，扼杀在了子宫里。
张唐卿问完了洪山和杨怀敏后，开始一个一个审问正阳宫的宫女。
慢慢的，事情都趋向于明了，有宫女说，这个叫晴儿的宫女出正阳宫之前，说奉圣人的懿旨出去办事，具体办什么，没有说，别人也不敢问。
随后，和晴儿平时要好的宫女太监被一一甄别出来，整个链条逐渐清晰起来。
御药院勾当官之一，一个叫曹兴的管事，专门负责带藏红花、麝香等物进宫，而几个禁军收受了曹兴的贿赂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没有深究这批药物的用途。
负责煎药的小黄门，是曹兴的干儿子。
曹兴的干儿子煎完药后，交给晴儿，由晴儿送给刘莹和尚美人。
刘美人之前的流产，也是同样的操作手法。
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，收受贿赂的禁军，全是应州金城县人，和郭皇后是同乡。
所有的一切，都指向了幕后黑手是郭皇后。
可不管是张唐卿也好，包拯也罢，都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查出来，因为他们查的太顺利了，顺利到只用了半天，就把链条理清了。
“肃清，你觉得这是真相吗？”
包拯合上卷宗，叹息道：“太顺利了，这是下官办过最顺利的案件，顺利到不得不令人怀疑的地步。”
“我记得宫女晴儿是采选入宫，开封府人士，她的家中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根据皇城司的调查来看，她家中倒是富裕，不过家中只剩下了她的父母，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。”
“没有其他男丁了？”
张唐卿说道：“他哥哥随军出征，战死了，弟弟被人贩子拐卖了。”
包拯沉思了会说道：“如果下官没猜错，其他家的情况应该差不多，他们选择的都是人丁单薄之家。”
“肃清，就这样结案吧，把咱们怀疑的东西，跟官家说一下，请皇城司慢慢查吧。”
包拯沉默了。
他不能容忍张唐卿这种和稀泥的做法，起码要深入查一查，看看是不是还有幕后黑手存在，如果有，一定要把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。
可如果深入查，就要公开宫中的很多秘密，像是刘娥做过的事情，估计要大白于天下了。
如果否定了刘娥，就意味着否定了前期官家和政事堂一系列盖棺定论，意味着官家和政事堂出错了，会使朝堂产生波澜。
这是个两难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