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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唐卿没想到，柳永如今的思想会这么偏激。
张唐卿一甩袖子，恨恨的说道：“你自己想清楚再说吧。”，张唐卿说完，率先向广源州城内走去。
广源州知州边丰，躺在床上，只剩下了出的气，不见进的气。
张唐卿傻眼了，什么意思？
姚宝说道：“边大人是江南东路信州人，咸平元年的进士，自中了进士，就一直在广南西路为官，这一呆就是三十八年时间，本来边大人应该在两年前就致仕了，但一直没人到广源州任知州，所以……”
张唐卿瞬间对边丰肃然起敬。
一个进士官，在偏远地区一干就是三十八年，这是什么精神？
前文提到过，要想当官，除了科举和召试等途径以外，还有一个途径叫广南摄官。
也就是说，广南东、西两路的流外官，可以通过广南摄官的途径变成流内官，例如张唐卿的便宜岳父周伦，就是从小吏，一步步走到了一州知州的位置。
这说明什么？说明大部分进士官，不会到广南两路来为官，因为这里大部分地区属于羁縻州，属于少数民族聚集区，当官没前途不说，还可能会随时丢掉性命。
而边丰，却一干就是三十八年，张唐卿怎么能不动容？
边丰的儿子和孙子早就过世了，如今，只有边丰的重孙子边勤伺候在身边。
边勤哭着说道：“老祖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，郎中说，就是这几日的时间，但老祖惦念着侬全福之事，一直不敢闭眼，就等着张相过来。”
张唐卿的眼泪，哗啦就流了下来。
姚宝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说道：“边大人清苦，家里已经拿不出抓药的银钱，如果不是耽误了治疗，说不准边大人还能有几年的寿命。”
“为何如此清苦？文官的俸禄不低啊。”
“广源州太穷了，百姓们经常食不果腹，所以边大人的俸禄，几乎都用来买米，以供应饥饿之百姓。”
张唐卿闻言，眼泪更多了。
张唐卿缓缓走到边丰的床前，轻声说道：“边大人，前辈，唐卿来看你了。”
边勤跪在床前，轻轻抚摸着边丰的脸颊，喊道：“老祖，张相公来了，您睁开眼睛看看啊，呜呜呜……”
也许是听到了张相公三个字，边丰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张相公？”
“是，边大人，是晚辈张唐卿。”
“张相，你终于来了。”，边丰忽然抬起胳膊，指着床头的一个箱子，“勤儿，给张相，给张相。”
“哎，老祖，我给张相。”
边丰使出最后的力气拉住张唐卿的手说道：“这是下官在广源州的记录，张相参考一下，下官再向张相讨个人情。”
“边大人，您说，唐卿听着呢。”
“侬全福之众，多是我广源州之百姓，他们是被骗去的长其国，非是要跟着侬全福造反，求大人看在下官的面子上，饶恕他们的罪过，可否？”，边丰说完，目光热切的盯着张唐卿。
张唐卿哭着说道：“边大人放心，唐卿记住了，只追首恶，余者不究。”
边丰又看向了他惟一的亲人，他的重孙子。
张唐卿会意，立刻说道：“晚辈把边勤带在身边，如果他读书有出息，大宋皇家大学有他一席之地。”
“下官放心了，下官放心了下官……”，边丰的声音，越来越弱，越来越弱。
张唐卿看到边丰的眼睛没有闭上，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边丰的眼睛说道：“唐卿记住了，边大人，您放心的走吧。”
最后一口长长的出气，好像再也不见进的气。
张唐卿轻轻说道：“边大人，走了。”
边勤跪倒在地，大声哭到：“老祖……”
姚宝大声喊道：“边大人……去了哇，痛煞我也！”
哭声从衙门里开始，逐渐向衙门外扩散，慢慢的，无数百姓提着祭品，纷纷朝着衙门而来，众人将祭品摆放在衙门口，清香一柱，以慰边丰在天之灵。
张唐卿看到边勤取了边丰的寿衣过来，说道：“不用，用本官的。”
张唐卿让展昭把他的官服取过来。
“大人，不可！”，种世衡等人惊呼道。
“没什么不可，不过一件官服而已，我会亲自上书官家，请求朝廷册封边老大人，让边老大人能安安祥祥的穿着紫服下葬。”
众人反对张唐卿用他的官服当边丰的寿衣，一方面是不吉利，最主要的是，不合礼制，万一有人拿这件事弹劾张唐卿，张唐卿捞不着好，边丰也别想消停。
张唐卿站在一旁，看着边勤给边丰换好衣服，才让人帮着收敛了边丰。
张唐卿怀着最激动的心情，立刻提笔在边丰的棺材旁边，书写了洋洋洒洒的万言奏本，细数边丰过往功绩。
其中有一句话，成为对边丰的最高褒奖：清风两袖朝天去，免得闾阎话短长。
张唐卿写完奏本时，已经到了半夜，给边丰上了一炷香，张唐卿才出了衙门。
衙门外，还有很多百姓不愿散去，为边丰披麻戴孝守灵。
张唐卿对展昭说道：“等我死的那一天，要是有百姓能这样对我，我死而无憾了，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。”
衙门口外面，竖起了二十多个旗杆，二十多颗脑袋就这么挂在旗杆上，血红的血肉，说明脑袋是刚刚砍下来的。
柳永坐在旗杆旁边，老泪纵横，边哭边烧纸钱。
张唐卿恨不能给柳永一脚，到现在，柳永还没搞清楚吗？为何他的性格如此执拗呢？
张唐卿气的，一脚把火盆子踢翻了，随后扭头就走。
“张唐卿，你要干什么？你要干什么？”
张唐卿仿若不闻，继续向城外走去。
刚回到城外的军营，刘美说道：“刚才斥候营送来消息，说侬全福放弃了罗回洞、频洞、任洞几个要塞，正在全线向广渊收缩。”
“广渊？”
“在这。”
众人一起站在地图前，种世衡说道：“广渊到底属于大宋，还是属于越李国，一直没有定论，估计侬全福正是看到了这一点，才会收缩防线，把兵力用于防守广渊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