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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逐渐亮起，但接连的阴云还是没有散去。
冒顿站于白登最高处。
向北望去。
传下了第一道命令。
“告知全军将领，大秦南方混乱越发明显。”
“但若等他们起义的声势传递到此，等这些秦军溃散。”
“很可能秦人南方的局势便已成定局。”
“为防止错失良机，我等需声东击西，全力向北突围，让秦人疏忽南方。”
“到时本单于亲自带兵南下直击咸阳，再不给秦人翻身机会。”
“留下的人只需坚守等待四周秦人自行溃散。”
冒顿的话语让麾下将领们一个个面色大喜。
单于亲自冒着风险深入大秦。
而他们只需要在此坚守即可。
一些部族首领更是大松口气直呼冒顿英明。
凶险之举全都是冒顿做了，他们损伤最小却还能享受占领大秦的荣誉。
何乐而不为。
此举也直接激起了将士们的热情。
特别是那些非冒顿直属的部族们。
他们最后的任务，就是帮助冒顿向南突围即可。
这可比跟着深入大秦腹地简单多了。
看着激动的将领们，右贤王却默默的闭上了眼睛。
他知道，除跟随冒顿突围的八万精锐。
留下来的将士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
秦人追击不上南下的骑兵，就绝对会拿这些人出气。
到时候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六十万秦人的怒火。
就连其麾下的嫡系，右贤王都忍痛没有提醒。
因为他知道，冒顿是在为整个胡人夺得一线生机。
随着冒顿的指令。
整个白登山沸腾了起来。
数十万人的运转调集声势浩大。
马匹接连嘶鸣，号角逐渐响起。
大片的胡人将士排列整齐围绕在白登北部平缓的斜坡处。
随时都会加速猛冲出去。
如此一幕瞬间惊动了四周的秦人将领。
特别是北方。
章邯亲自来到前线。
他双眼眯起看到对方步兵并未在北方布局。
即是没有远距离的长弓支援，将士们便无需距离山坡太远。
一道道指令迅速的传递下去。
黑压压的秦人方阵开始逐步向前逼近。
以减少对方骑兵加速起势的距离。
而同一时刻。
在白登南方，十万步兵化作三角摆开了阵型。
但与密密麻麻庞大的二十九万大军相比，却显得有些弱势。
不过还好，有着山坡的加持居高临下，他们也并不惧怕。
而在对面，今日的陈胜大军却是群情激昂。
经过昨日的错失良机。
百姓们拿着刀枪锄镰再不退让。
一個个激进的甚至想要主动攻上白登。
逼迫胡人交出长公子。
陈胜吴广看着这一幕，舔了舔嘴唇对视一眼露出苦笑。
他们此刻甚至有些同情冒顿。
左部被殿下屠了不说，老家都被破。
可现在还要被百姓们围着逼他交出施暴者。
两人无奈，却也不想打破公子的布局。
只能助力跟随呼喊。
其中有几人甚至主动驾马上前叫阵。
“无知胡人，尔等可知抓我大秦长公子的后果？”
“再不放人，我大秦千万百姓必将踏平你胡人每一寸土地！”
嘶吼声让防守的二十四长露出了轻蔑笑容。
他看着站在射程之外的几名秦人百姓。
虽然没听清对方前几句，但最后那踏平胡人土地可是一字不落。
二十四中嘴角翘起冷笑一声。
回身看着身侧将士们。
“这些秦人还沉浸在他们的臆想之中。”
“还以为大秦是那个牢不可破，战无不胜的战争机器！”
二十四长大笑两声。
指着几人嘲笑道。
“将士们，不如我们好心告诉他们。”
“他们的皇帝都快要换人了，家都要没了。”
“还在这狗叫。”
“当真是无知且愚昧！”
胡人们一个个仰天怪叫起来，发泄心中激愤的情绪。
二十四长喊的开心，甚至将那个画满了箭头的地图拿了出去。
“去，叫这些可怜的家伙看看。”
“说不得看到后，这些人醒悟过来直接给我们让路呢！”
“哈哈哈！”
身侧一名胡人说着就接过地图向几名叫阵的秦人冲去。
南方的百姓们看到此幕，顿时惊喜。
看来当真是吓到了对方。
对方这是想要谈条件了。
可谁知，当几名叫阵之人接过地图后。
却是一脸焦急的赶了回来。
“不好了，不好了！”
“胡人说我们大秦南方有人叛乱。”
“现在已经举兵直攻咸阳了！”
几人的话，不止是让陈胜吴广等人面色大惊。
就腾绾都是不可置信。
他率先站出去，接过地图。
四周的百姓们却已经开始破口大骂。
“哪里的混账东西，早不起义晚不起义，偏偏挑个如此时机。”
“若是因此害公子回不来。”
“老子回去非要剁碎了他们不可！”
“对，剁碎他们！”
可这时，腾绾却忽然住不住的大笑出声。
“哈哈哈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连一旁的陈胜吴广想要问询为何，他都来不及回答。
只是捂着肚子摆着手。
直至众人焦急催促了好几次他才忍了下来。
举着地图半哭着笑着说道。
“哪里来的叛军！”
“你们看清楚，这些箭头就是我等行军的轨迹啊！”
“他们口中的叛军，就是我~等！”
话语落下，百姓们一时愣住。
陈胜吴广瞪大了眼睛。
也急忙抢过地图一观。
这才发现，这些箭头的根脚不就是南方各郡？
众人顿时懵逼。
胡人这是怎么回事，将他们的行军图改了改。
随后就想拿来蒙骗他们？
到底谁是傻子？
这一幕让所有百姓将士都哭笑不得。
最后，腾绾更是大喊一声。
“来人!”
“这些胡人既然这么想看我们的行军图。”
“我等自当大方。”
“将我们的图拿给他们，让他们好好看看！”
话语落下，身侧的将领立刻驾马向前。
冲到那胡人面前，将怀中地图甩出。
又怒喝一声。
“愚昧之族当真蠢不可及。”
“死到临头，还想耍花招？”
“最后告知尔等一句，再不放了我大秦长公子。”
“尔等只会有一个结果！”
话语落下，将士扭头离开。
只剩下那胡人站在战场中央，略有惊愕。
秦人为何不怕。
他立刻捡起地图。
打开观看，却见下半部分与自己丢过去的基本相同。
可那些箭头来到大秦中部之后，竟没有停在咸阳附近。
反而是气势汹涌的直扑北方。
向着草原大漠而来。
胡人将士瞬间瞪大了眼睛。
此刻别说将领了，就连他这个小小斥候都明白了过来。
哪里有什么起义大军。
大军就在眼前。
秦人起义，不是反抗始皇帝的暴政。
而是对他们胡人的反攻！
将士瞬间只感觉头皮发麻。
这个消息欺骗了单于、欺骗了所有胡人高层。
斥候疯了一样拉拽缰绳。
急不可耐的向二十四长跑去。
此刻的二十四长还在大笑。
带着四周将领，满脸戏谑的等待对方秦人大乱之时。
眼看斥候归来随口问了一句。
“如何？”
“秦人们可有大惊失色？”
可下一刻，那斥候便神色惊慌的举着地图呼喊道。
“没有起义！”
“秦人没有起义！”
他双手似乎难以控制。
几次想将地图展开给众将领观看，都没拿稳。
如此一幕让二十四面色不喜。
怒喝一声。
“废物！”
“什么没有起义！”
“那可是本将亲自跟随右贤王得到的消息。”
说着他便一把将地图抢了过去。
简短的图纸之上，一个简陋的大陆轮廓。
没有多少文字的叙述，只是从南方出现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箭头。
这与他得到的地图几乎相近，只是箭头的目的地从咸阳换成了草原。
旁边还标注着一些他手中地图没有的数字。
二十四长还不解含义，可接着就看到地图最下方。
用秦篆书写的一行字体。
百万雄师北拓匈奴！
瞬间，二十四长只觉得脑袋中仿佛有一口古钟炸响。
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。
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白家背叛了冒顿。
白家传递了假消息！
而这个假消息还是经过他亲自验证。
告诉右贤王此人没问题的。
这个罪名就是被屠三族都无法清洗。
二十四长这一刻只觉得天色都黯淡无光。
整个人都失去力气，险些坠下马去。
他颤抖着闭合了地图，避过两侧想要观看的将领目光。
随后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的斥候。
对方面色焦急，似是想要开口再说什么。
可二十四长不等他开口就猛然呵斥一声。
“大胆！”
“听了几句秦人谗言，便敢胡言乱语，质疑贤王带回的消息！”
“一看就是秦人的奸细，罪大恶极！”
“来人，将其斩首以定军心！”
斥候瞬间瞪大了眼睛。
不理解自己得来如此重要的消息，怎么会被当作奸细！
可两侧的亲信根本不给他多说一句的机会。
大步上前，一剑便将其削去首级。
斥候喷洒的鲜血，似是给胡人将士们泼了一盆冷水。
气势有些低迷。
这时，背后方向的战鼓逐渐响起。
很明显，北方大军已然开始了突围。
二十四长的脑子此刻却是乱哄哄的。
若是秦人南方没有起义，他们不突围出去。
岂不是会一直僵持，直到粮草耗尽将士们饿死在白登之地。
二十四长咽了下口水，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将事实呈上去。
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。
战鼓逐渐激昂、清晰。
北方一定已经交战在了一起。
想起单于与右贤王的交代。
必须要让秦人轻视南方，给他们创造突围的机会。
二十四中眼睛一亮。
若是单于带兵突围出去。
自己只需跟上就可免除饿死结局。
而且留守的人若是全部死尽，也没人知道自己获取了真消息。
他猛然吐了口气，这可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。
二十四长面色回归坚毅。
就在这时，那南方秦人大军开始踏步逼近。
烟尘随着密集沉重的步伐荡起。
遥遥看去，仿佛天地被切割了一半给秦人。
十万胡人将士，皆是面色凝重至极。
不管秦人南方有再多乱子。
若他们不顾一切的进攻，还说不得谁先倒下。
二十四长却是转身，骑上自己的马匹。
大喝一声。
“将士们，秦人北方坚持不了多久的！”
“数十万骑兵大军，必定会将其杀穿。”
“根本无需他们南方起义的消息传来。”
“只要我等坚守数个时辰，他们自会退去。”
“为了更多的土地，为了更多的妻妾、奴隶！”
“将士们杀！”
话语落下，十万步兵纷纷握紧武器，准备面对秦人的第一波攻势。
同一时刻，在白登的北方。
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。
灰黑的云朵下。
箭矢四射，遮盖天空。
秦军的强弩方阵不断打击着胡人的前锋。
可十数万铁骑借助山坡的冲击速度已然起势。
他们只承受了两波箭雨，便快速逼近以短弓回射。
战场将士的耳边到处都是冲杀声，到处都是箭矢穿过耳边的呼啸。
马匹惊叫四处乱窜，人员哀嚎不断惨叫。
剑与剑的碰撞、盔甲拼力的抵挡、所有声音在此刻汇聚成一道复杂萧杀的曲奏。
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倒下的敌人与友军。
鼻息间只能闻到湿臭的血腥气。
胡人看着已经被冲散的十数个秦军方阵。
气势更胜，甚至开始向北不断杀去，想要彻底击穿章邯的大军。
可就在他们在离开白登范围五里。
白登两侧。
常林麾下的十五万大军化作两支剑刃。
疯狂的刺向胡人后背。
想要将北方冲出来的这十万骑兵切割包围。
这时，等候多时的冒顿猛然下令。
“大军退回！”
话语落下，胡人将士们毫不恋战立刻舍弃后撤，没有给常林机会。
章邯看第一波挡下了，顿时松了口气。
可就在这时。
因为向北靠拢，导致东西两侧大军偏南方向有些薄弱的防线处。
忽然迎来了胡人骑兵的冲击。
常林似是早有预料。
在胡人开始后撤的时刻，就立刻通知雁门郡守，率他的五万守军填补东南空缺。
西南角则由他带兵抵挡。
可还没等他赶过去。
就听闻斥候传递消息，西南角并没有胡人进攻。
这让常林有些愣神。
如此机会，胡人竟不尝试？
接着他就忽然想到。
冒顿不会是现在就想向南突围吧。
南方的兵力可完全没有被引开。
这时，再有斥候奔来。
“将军，胡人再攻北方。”
常林顿松口气。
看来冒顿还没有激进到这个地步。
他再次带领核心兵力赶向北方。
可还没赶到，将士就再次传信。
“将军，胡人大举进攻东侧。”
“东侧六万兵力，与雁门守军难以支撑！”
常林顿时眯起了眼睛。
最担心的终究发生。
这东西两侧，自己的兵力不足，难以顾全。
若想挡下，就只能抽调南方。
常林咬了咬牙，最后还是传令道。
“告知腾绾，派兵支援东侧！”
“南方防线，由我等补防！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