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
笔趣阁 > 首辅娇娘 > 164 父子(一更)

    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 笔趣阁] https://www.qitian.net最快更新!无广告!

宣平侯抱着手中的狐毛暖手捂,淡淡地上了马车。


单看他淡然优雅的举止,是很难把他与那个运筹帷幄、决胜千里之外的一品武侯联系在一起的。


“回府。”他吩咐。


马车行驶了起来。


宣平侯府的马都是一日千里的汗血宝马,只气势便足以吓退路边的马。


冷风萧瑟,华盖飘动。


宣平侯闭目养神地坐在车中。


然而不知感觉到了什么,他眉心微微一蹙,睁开眼道:“停车。”


马车停了下来。


宣平侯挑开帘子往后望了一眼,除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,什么也没看见。


“侯爷?怎么了?”一名亲卫问。


他狐疑地放下帘子:“没什么,回府吧。”


“是!”


马车渐渐走远,这一次,终于没有再停下来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那辆被宣平侯看过的马车后,萧六郎总算松开了抱住小净空的手。


小净空立马蹦到三尺开外,气鼓鼓地看着自家坏姐夫:“你为什么一直抱着我?不让我上马车,还捂住我的嘴?你是不是想对我欲行不轨?”


萧六郎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,看向炸毛的小净空:“哪里学的词?别乱用。”


小净空叉腰跺脚:“明明是你不对在先,你还管我哪里学的词哦?”


哼!


我要回去向娇娇告状!


萧六郎又望了一次对方的马车离开的方向,之后才带着小净空上了从集市雇来的马车。


回去的路上,萧六郎很沉默。


尽管萧六郎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,可小净空还是隐隐感觉坏姐夫的状态不太对。


坏姐夫第一次见到姑爷爷就是这个样子。


这次好像比上次更严重。


又是在躲什么熟人吗?


小净空抱着双臂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!


约莫两刻钟后,马车抵达了碧水胡同,小净空飞奔而下:“娇娇娇娇!我回来啦!”


到底是小孩子,心里想着事,转头就能给忘了。


今天冯林与林成业也过来了,主要是林成业要来。


“春闱,快,到了,管事,让我,贿赂,师娘。”林成业抱着几大盒土特产,慢吞吞地对顾娇说。


萧六郎是他的老师,那顾娇就是他的师娘。


比他还小的小师娘。


林成业为了不让自己听上去那么结巴,语速很慢。


和正常人还是不一样的,不过顾娇没表露出任何诧异,很是平静地接过他的东西:“多谢,进来坐吧。”


林成业就觉得小师娘人好。


特别好。


顾娇拿了自己做的点心过来,林成业吃了一口,眸子一瞪:“好好好、好吃!”


一激动,结巴了。


他瞬间涨红了脸,尴尬得无地自容。


顾娇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,把盘子往前递了递:“家里还有,一会儿给你装两盒带上。”


林成业暗暗松了口气。


其实他是小结巴的事已经渐渐藏不住了,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他抱有恶意,他们之中很多都会同情他。


可他不需要同情。


他希望自己能被当成一个正常人来对待。


顾娇的态度让林成业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。


萧六郎其实也如此,可萧六郎的严师滤镜太厚,导致林成业十分怕他,不如在顾娇面前自在。


“今年过年不回去吧?”顾娇问他。


林成业点头:“马上,要,春闱,我爹,让……让我、在京……京城、念书。”


林家豪气,直接在国子监附近买了一座学区宅给他过年,距离碧水胡同不算太远。


冯林也留在国子监。


平日里二人是一个寝舍的,眼看着要放假了,林成业不想把冯林一个人留在冷冰冰的国子监,于是邀请冯林到自己那边去住。


“我去……不太好吧……我得和六郎说一声。”主要是冯林觉得萧六郎应该会让自己住这边,不去麻烦林成业。


当然他自己也更倾向于住这里,毕竟娇娘做的饭菜比较好吃!


林成业道:“我和、六郎、说过、了,他、同意、你去。”


突然被兄弟抛下的冯林:“……”


去年的除夕过得有点儿草率,一是顾娇刚来不久,人还处在晕晕乎乎的状态,没彻底适应自己的身份……好叭,其实就是穷。


二也是穷。


今年没那么穷了。


虽说开医馆投进去不少,可萧六郎积极开展副业,除了给林成业补习,偶尔也给人写写文章、写写诗,竟然也挣下了一百两银子。


他偶尔给人写写文章、写写诗,竟然也挣下了一百两银子。


他拿出三十两付了小净空本月的租金,余下七十两都给了顾娇做家用。


小净空收下租金后赖在书房没走。


萧六郎淡淡地看着他:“怎么了?银子数目不对?”


小净空很矛盾。


他一边不希望坏姐夫骗他,毕竟头一回寄八百里加急信,他挺期待的。


另一边又有点希望坏姐夫骗了他,那样坏姐夫就能变成小八,他就能把坏姐夫搓圆揉扁了。


小净空神色复杂地看了坏姐夫一眼,没说什么,默默出去了。


小净空不太黏糊萧六郎,平日里除非必要,譬如学外语,一般不会往萧六郎书房里来。


今日小净空却时不时地过来瞄一下,弄得萧六郎莫名其妙。


小净空更莫名其妙。


坏姐夫怎么还没变小八?


小净空心底的天平越来越倾斜,头一次希望坏姐夫骗了他,因为他迫不及待要把变成小八的坏姐夫挼来挼去、搓圆揉扁啦!


国子监上完最后一天课也放假了。


第二天萧六郎不用去上学,他决定与顾娇一道去集市再买点年货过来。


为了办年货,小俩口起得比平日里更早。


当小净空睁眼时萧六郎已经不在床上了。


他先去书房找了一圈,又去前后两个院子找了一遍,之后是顾娇与顾小顺、顾琰的屋子,甚至老太太的屋他都没有放过。


最后得出结论,坏姐夫真的不见啦!


恰巧此时,小八摇着尾巴跑了过来。


小净空的眼睛瞬间布灵布灵地亮了!


过年家里吃的菜早先买得差不多了,这次主要买些点心与打发着玩儿的东西。


“要买爆竹吗?”萧六郎问。


“爆竹还用买吗?”顾娇疑惑,他们前院就种了竹子,她可以砍来自己做呀!


不过此前她倒是没想过爆竹的事,她还带着前世的思想,认为京城重地禁放烟花爆竹。


顾娇道:“买点红纸写对联,剪窗花。”


萧六郎点头:“好。”


京城的红纸比县城的红纸好看,顾娇多买了些。


萧六郎提醒道:“今年可不用给薛凝香家贴对联了。”


去年的红纸是冯林送的,顾娇让萧六郎写完后给薛凝香家里送了一副,窗花也送了些。


顾娇突然有点想薛凝香了。


她顿了顿,说:“可是有姑爷爷啊,姑爷爷家里总是要贴的。”


萧六郎:你是认亲认上瘾了?


买完东西,二人回了碧水胡同。


刚进后院,萧六郎便看见小净空骑在后院的小长凳上,面前放着顾琰的的那只小狗。


小净空给小八穿上了自己的虎头鞋与小马甲,还拿了梳子与头绳给小八扎头发。


当然了,他扎得不是很好,所以小八头上的揪揪其实他去隔壁找姑爷爷帮忙扎的。


他现在只负责挼小八。


挼来挼去得意极啦!


小净空从前没这么喜欢玩狗。


不过,小孩子嘛,一天一个想法,天马行空的也不算太奇怪。


萧六郎都打算走了,结果就听到小净空对着小八拿腔拿调地唤了一句:“阿衡呀~”


萧六郎虎躯一震!


最后小净空还是看见了萧六郎。


可他已经认定自己怀中的小八是坏姐夫了,那么出现在门口的坏姐夫难道是小八?


小净空犹豫了一下,忽然抬起头,冲着萧六郎:“汪!”


萧六郎:“……”


萧六郎:“一大早的,什么毛病?”


小净空叹气。


不会汪汪语。


不是小八。


唉。


就挺失望。


小净空被迫接受了坏姐夫暂时还是个人的事实。


萧六郎一脸迷惘。


什么情况?


就因为一大早的自己没和他对着汪汪汪,他就对自己失望了?


他还没怪他乱给狗改名字呢?


顾娇去灶屋做了早饭。


吃过饭,顾娇去收拾碗筷,萧六郎道:“我来收拾。”


老太太豪横地说道:“不用,你们忙你的,有人收拾。”


那个人就是老祭酒。


继被打劫私房钱、以及被抢占房屋后,老祭酒又开启了被老太太无情压榨苦力的日子。


家里事多,顾娇这几日都不去医馆了,只是朱雀大街上有个缝了针的小患者,今天是她拆线的日子。


顾娇收拾好小背篓出门。


萧六郎看了她一眼:“要出去?”


顾娇嗯了一声:“出诊。”


医术的事儿藏不住了,顾娇索性不藏了。


“远吗?”萧六郎问。


“朱雀大街。”顾娇道。


“正好我去那里送点东西,一起。”


萧六郎给一个国子监的有钱少爷代写了几篇文章,答应了在除夕前送到对方府上。


顾娇没意见。


朱雀大街还挺远,二人雇了一辆马车。


萧六郎先把顾娇送到出诊的地方,然后去给人送文章,回来再接顾娇回家。


顾娇的那位小患者今年六岁,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,据说就是这个性子才导致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,划伤了腿脚。


她家里的姐姐是女学的学生,听说妙手堂医术不错,才舍近求远找上妙手堂。


“伤口恢复得很好,别怕,不疼的。”顾娇拿剪子给她拆了线。


小姑娘一声没吭。


妇人问道:“疼吗?”


小姑娘摇头,崇拜地看着顾娇:“不疼,姐姐很厉害,娘,我长大了,也想做大夫!”


妇人一愣。


大夫……在昭国的地位实则是很低的,女大夫就更不必说了,那是下人的身份。


他们能住在朱雀大街,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家,哪里舍得女儿将来成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医女?


眼前这个小姑娘,也是家境贫寒才不得不做了医女的吧?


不是每个病人都像她女儿这样是伤在了腿脚上,有些病灶发生在不洁的位置,身份尊贵之人哪里能去看那些地方?


何况听说有时医馆忙起来,医女还不得不给男人治病。


这清白不就没了吗?将来怎么好说亲呢?


但凡有些讲究的门第都不会送女儿去做医女。


顾娇没去看妇人脸上的尴尬,而是捏了捏小姑娘的脸,轻声道:“大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,你要识字、要念书、要勤奋、要肯吃苦,菜做坏了只是少吃一顿饭,给人治病治错了,害的是一条命,责任很重的。”


小姑娘似懂非懂,想到什么,低下头,弱弱地问道:“可是他们说,医女很低贱。”


顾娇云淡风轻地说道:“生而为人,何来贵贱?”


妇人突然有些汗颜。


她瞧不上医女。


可这一刻,她的内心深深被震撼到。


说不清是因为对方说出口的话,还是对方眼底的信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