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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 终宋 > 第967章 划分六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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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勘院。


秦九韶才到公房,先是悠悠然坐下泡了杯茶。


正捧着茶杯喝着,却见江荻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过来,副***的作派。


江荻以前走路学着李瑕,这些年她见李瑕见得少了,反而有了自己的风格。


秦九韶抚须一笑,问道:“江中郎有事?”


“特来探望秦公,听说秦公昨日去接了家小,可安顿好了?需要我帮忙吗?”


虽口呼"秦公”,但江荻神态随意,并无尊敬之态。


这一老一少已共事一年,十分熟悉,若说江荻一开始还尊重秦九韶的才学,如今早已因他的人品而不屑。


“不劳江中郎操心。”秦九韶道:“舆情司了得啊,能将我的亲眷从湖州接来,从此我便可安心为王上效力了。”


“既知舆情司了得,秦公还须克己廉洁才好。”


“江中郎说话夹枪带棒的,是老夫得罪你了不成?”


“那倒没有,不过,韩相与李计相让你新编历法,你为何丢给郭弘敬办?”


“原来是为此事。”秦九韶哈哈一笑,招了招手让江荻坐下,道:“老夫当然是想给敬臣一个立功的机会。”


“我还不知你,若真有好处,以你的德性,怎肯让出来?


“好吧,实话与你说。”秦九韶道:“历法乃天大之事,自古只有天子颁布新历。诸侯为之,与称帝何异?”


“怎的?你不支持王上称帝?我可提醒你,你家小已经接来了。”


“非不支持。”秦九韶连忙摆手,“但,这真是王上的意思吗?”


“你说什么?”


“我看,王上并无称帝打算。”


“方才可是你说的,颁布新历与称帝无异。”


秦九韶道:“我看,该是因宋廷想要与蒙虏议和,王上以此威慑宋廷。”


“威慑?”江荻思考着,点点头,表示明白了。


秦九韶得意一笑,又道:“历法,确实得由我这般高才方能新编。然不急也,且缓上两三年,由年轻人先应付些麻烦


“麻烦?有何麻烦?”


“你当近日为何有人弹劾李大郎君私下结交臣子?”“他得罪人了?”


“哈,非李大郎君得罪了人,而是郭弘敬、孙德彧准备新编历法,引旁人不满了。”


江荻眼睛一瞪,吃了一惊,讶道:“竟是这样?他们得罪谁了?”


“试想,新历法若出自北人之手,江南士人颜面何存?饱读诗书却不知天文乎?再试想,若新历法一旦颁发,王上必与宋廷反目。但你可知有多少人希望王上与宋廷保持和睦?”


江荻被问住了,想了想才问道:“也就是说,有一部分江南官员担心与宋廷翻脸,不希望王上称帝,遂不敢创制新的历法。但若由北人来做此事,他们也不甘心,是吗?”


“被你这般一说,倒显得十分难堪。但,大概便是如此吧“你怕这些人?”


秦九韶笑着摇了摇头,道:“并非我怕他们,而是他们本就是我的乡党、同门、故旧。”


“说名字,都有谁?”


“不是谁,是包括你我、你爹在内所有人的想法。”“放屁。”


“这般说吧,你爹虽支持王上称帝,但他讨厌北人,然否


江荻想到父亲对俞德辰、郭弘敬等人的态度,点了点头秦九韶又道:“你也觉得北方学术凋敝,然否?”


“那没有,我觉得....."


“你分明说过,原来北方还能培养出郭弘敬这样的才子。可郭弘敬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介庸才。”


“谁在你眼里不是庸才?我告诉你,他兄长.....


“他兄长是他兄长,他自己也就是个庸才。"秦九韶道:“北方有大才不假,仅出于高门,民间多不识字者,学


术凋敝,然否?”


这次,江荻点了点头。


秦九韶又道:“而我觉得王上眼下不宜称帝,宜缓上两三年.....我等生于南方天然有这些想法,汇在一起遂成了对北人的偏见。”


江荻觉得他在胡绉,却又听得晕头转向,分不出对或不对,只好道:“我提醒你,长安可不是临安,若敢将党争风气带来,王上绝不饶你。”


“称帝有好处、亦有坏处。眼下王上尚未表态,众臣自会有政见不同。此为官场常态,你为官,就不该怕有政见不同,不该怕有争论。”


“好!”江荻道:“那你我也政见不同。”


秦九韶身子一倾,逼问道:“你觉得王上该称帝,逼宋与元联盟不成?”


江荻答不出,干脆起身,背着手就走,犹摇摇头道:“管你说得头头是道,就你这官途不顺的人,我信你才是怪了。”


“我不会做官?!我主政一府之时,你胎毛才长几根?我不会做官?”


秦九韶讶然,旋即一指自己的鼻子,傲然道:“若非要说不过是因我才学太高,衬得我官位低罢了.....”


~


与此同时,秦王府。


“宋廷确已有与蒙元议和的迹象,据可靠消息,忽必烈已再次派使者南下。”


“之前贾似道私自扣下郝经,又暗中放人,皆未摆上台面。但这次,却是公然议和了。”


“臣以为,宋、元一旦议和,王上必须立即称帝,以示坚决抗虏,争取天下主战之人,使壮士不至于寒心。”


这日是私下议事,与会的也只有韩家父子、李墉、杨果严云云等人。


因此,有些话说出来大胆,倒不至于被当成是劝进。


“此事微妙,我看宋廷也不见得就敢与元蒙议和,真想逼反王上不成?”


“忽必烈示弱了,由此可见,西域之事给他打击沉重,他已将王上视为首要大敌,欲先除王上,故千方百计与宋廷示好。”


“宋廷曾与蒙古联合灭金,自然也有可能再次联合。”“临安的使者到了吗?”


“到汉中了,腊月前能到长安。宋廷的意思不难猜测,希望王上能不再阻挠重庆府的官员任命与兵力调遣',他们便可拒绝蒙古使者入境。”


“上次是交出重庆才肯出兵支援,这次是交出重庆才不与外虏议和,下次呢?直接与外虏联盟罢了。”


“不然宋廷还真能等王上做好了准备不成?恰因眼下并非王上称帝的好时机,他们才敢提出这种条件。”


李瑕原本以为造反就应该先埋头发展、招兵买马,名义则没那么重要。


但真正做起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,秦王的名义基本就只能做诸侯权力范围内的事,逾越了,旁人就未必心服。


事实上,对手就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埋头发展,会一直绕着他,寻找他的最薄弱的地方攻击。


比如,李瑕的一大弱点就是他还维持着宋臣的名义。


好处是没有因此与宋廷决裂、开战;坏处是宋廷开始借此来反制他了。


以前宋廷实力太弱,掣肘不了太多事务,但现在忽必烈一示好,宋廷马上就对李瑕强硬起来。


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就像是寄住在某个刻薄的远房亲戚家里,处处受气,让李瑕手下不少臣子恨不得将皇袍直接披在李瑕身上,与宋廷一刀两断。


但李瑕确实还没有做好称帝的准备。


只能威慑宋廷,使他们不敢轻易与蒙元议和。


当然,这其中的度也要把握,外交一直是颇麻烦的一件事。


谈论到最后,当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,李瑕道:“宋廷暂时还未与蒙古议和,暂不必考虑称帝之事,设法破坏其议和“是。”


“说政事吧。”李瑕道。


他揉了


揉额头,终于不用再考虑宋、元之间的关系,可以规划自己治下之事。


“我打算重新规划治下各路,如把大理改为'云南',分川蜀为'四川'与'重庆',把汉中划入'陕西',并陇西与河西走廊为'甘肃',刚攻下的兴庆府则为'宁夏..”


“臣敢问王上,这是为何?”


“为何。“李瑕沉吟道:“一个个说吧,改大理为云南,你觉得可有必要?”


“确有必要。”


“将重庆另分一路,设立军镇,为长江门户,将田策与四川分离,可有必要?至于将汉中分出来,更是出于战略考虑


李瑕没有明说,但其实就是防止往后出现有人借汉中割据于蜀地。


至于甘肃就更有必要了,西北要经营,必须将土地资源都整合起来;西夏改为宁夏,则是收复之后绝不再容西夏割据的政治表态......


总而言之,把治下之地这样正式划为六路,治理起来更得心应手,是李瑕考虑到兵力调派、官员任命、兴修道路水利、整合资源、巩固统治等等因素做出的决定。


划分之后,也就是他完全掌控这六路重镇的象征。韩祈安偏还要问他为何要这么做。


“禀王上,臣是想说。赵宋不过割据十二路,王上若诏告天下规划治下六路重镇,已越诸侯之权,实与公然决裂无异。既然必须划分,那与其遮遮掩掩,不如称帝以正名。”


难得有一桩事让李瑕犹豫起来。


他沉吟半晌,道:“眼下不必总提称帝之事,先做实务,其后再说这些虚名。”


“只怕非虚名....”


“不急,高筑墙、广积粮、缓称帝。”


“王上早晚当知,名不正则言不顺,则事事受掣肘.....”